香港人習慣夜生活，晚上到商戶酒吧小聚娛樂，甚至通宵達旦，亦尋常事。但曾幾何時，這些活動都觸犯了法例。1857年，有鑑治安惡劣，盜匪橫行，港府公布《1857年9號－保護殖民地和平修正法例》（No.9 of 1857-An amended Ordinance for better Securing the Peace of the Colony），對華人實施宵禁，由晚上八時正至日出時分嚴禁華人外出。如果未持有通行證又違反宵禁令，將面臨重罰，包括罰款50分至50元，監禁或者做苦工一至十四日，還有被當街鞭笞不多於二十次，或者被鎖上木板示眾。 面對惡法，華人當然萬分不滿，但宵禁令竟然持續了40年。直至1895年，本港華人和歐亞混血兒領袖合力向港府提出抗議，又適逢1897年維多利亞女王登基鑽禧（Queen Victoria’s Diamond Jubilee），港府為了表達善意，同年取消了宵禁令。然而，時任港督羅便臣爵士（Sir William Robinson）重申港府有重新實施宵禁令的權力。 一個甲子之後，1967年六七暴動期間，港府自5月起多次實施宵禁令，並大幅修訂《公安條例》以應對左派工會。當時港府曾對中國銀行大廈和工聯會總部的周邊地帶實施二十四小時宵禁，最嚴峻的時候三個人以上聚集也可以被控「非法集會」 。面對一系列緊急法令，左派工會曾採取「飛行集會」的方法，約定眾人在某時某地集合，假裝互不相識，時間一到便進行集會、抗議、派傳單，並在警察到場前四散。 為了平息六七暴動，港府和警察權力空前暴漲，不少緊急狀態下訂立的惡法被納入正常的法律內，引起香港市民甚至倫敦的擔憂。1966年，英國政府已簽署了《公民權利和政治權利國際公約》（International Covenant on Civil and Political Rights），正打算普及至殖民地。1967至68年，香港華人革新會和英國國際司法組織香港分會，均去信倫敦外交部及召開記者會，抨擊港府違反人權，革新會甚至請求英女王否決嚴重限制人權的《公安條例》。 在英國下議院的質詢及外交部的壓力下，港府迫於讓步，行政局在1969年12月向倫敦提交文件，改革《公安條例》，包括：修改有關集會的條文，使股東大會和葬禮不會構成非法集會；修改攻擊性武器條文，容許合理抗辯；警察必須在合理懷疑下，才可禁止展示橫額和旗幟。 往後30年，港府持續作出修訂，放寬公眾活動人數限制及廢除假新聞罪等，更於1995年根據因六四而催生的《香港人權法案條例》，裁定《公安條例》部份條文牴觸《公民權利和政治權利國際公約》，予以廢除。原有遊行集會須申請牌照的規定，則改為活動七日前通知警務處即可。 可是，1997年2月，中國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議決：分別於1992年及1995年經修訂放寬的《社團條例》和《公安條例》牴觸《基本法》，不能過渡為香港特區法律。新的條例草案經由中國單方面成立的「臨時立法會」通過，《公安條例》終被還原至較嚴苛的版本，通知制度亦改為今天的「不反對通知」制度。 可見，過往香港有着各式限制人權，今日看起來匪夷所思的法例，有賴不同時代的港人推動進步，逐步放寬。但如果只緊抱「犯法就是不對」的思維，盲從不思，抱殘守缺，恐怕華人到今時今日晚上仍要繼續宵禁。 參考資料：張家偉：《六七暴動：香港戰後歷史的分水嶺》，香港：香港大學出版社，2012年。 王慧麟：《閱讀殖民地II》，香港：上書局出版社，2007年。 律政司司長致辭全文，香港：政府新聞網，1998年6月13日。https://www.info.gov.hk/gia/general/199806/13/0612203.htm Bickers, Robert A., and Ray Yep. May Days in Hong Kong Riot and Emergency in 1967. Hong Kong: Hong Kong University […]

香港開埠初年，警力不足，治安惡劣，士兵和水手經常在街上流連，醉酒鬧事。有鑒及此，港督砵甸乍爵士（Sir Henry Pottinger）於1844年3月頒佈本港第一條管制酒類的法例，名為《1844年8號－禁止在香港殖民地內精餾酒精法例》（No.8 of 1844-An Ordinance for prohibiting the distillation of spirits within the colony of Hong Kong）。條例規定只有藥劑師和醫生可獲審批，持有不多於八加侖的酒精蒸餾器，其餘任何人不得私自釀酒，違者罰款2,500元。同年5月1日，港府又頒佈第11號法例規管酒牌，申請人需要有三名在港居住的擔保人，才可向首席裁判官提交申請，通過審批後要聯同兩名擔保人分別支付300元保證金，獲得准許證後，還要支付50元牌費，方可合法賣酒。 法令雖嚴，實際作用卻為人詬病，因為當時港府管轄範圍僅限於香港島，九龍在1860年之前仍然是清廷領土，華人可以從對岸運來大量廉價燒酒，洋人稱之為「samshoo」或者「samshu」，法例並未解決士兵、水手，甚至是警察的酗酒問題。1864年9月，維多利亞城內第99軍團（99th Regiment）的士兵、歐籍水手和本地警察更因醉酒後群毆，爆發暴動，數人被殺。當時港府還要出動成立不久的香港義勇軍（Hong Kong Volunteers），亦即皇家香港軍團（義勇軍）的鼻祖，入城平息動亂。 1896年港府嘗試加強監控，頒佈《1896年售賣食物及藥物法例》（Sale of Food and Drugs Ordinance, 1896)，任何人出售對人有害的食物、飲品或者藥物，當然包括劣質酒水，將面臨不多於500元的罰款，若未能支付，則判處不多於六個月有勞役或者沒有勞役監禁。   1898年2月，社會有聲音指市面充斥大量入口和私釀的劣質酒水，荼毒士兵和水手，駐港英軍司令兼署理港督布力少將（Major General Sir Wilsone Black）於是成立酒精飲品委員會（Alcoholic Liquors Commission）委任裁判官胡特豪（Henry Earnest Wodehouse）為主席，展開獨立調查。同年8月，委員會提交的報告卻有點出人意表，報告指華人引入的燒酒雖然廉價，但化驗報告顯示沒有含有害物質，只是色、香、味較為遜色，與士兵和水手發酒瘋鬧事無關。報告又指本港歐籍人口的酗酒情況其實並不比其他港口、城市嚴重，而且「儘管燒酒是華人的國酒，華人的酗酒情況卻顯著地少」（“Although samshu is the national drink of the Chinese, drunkenness amongst them is conspicuous by its absence.” ）。 委員會的結論是，平價燒酒氾濫加深酗酒問題，港府應該考慮禁售平價燒酒予歐籍人士，及確保酒牌持有人必須是良好公民，而現時二十三家持牌酒館已足夠應付需求。1911年，港府立例禁止華人售賣燒酒予歐籍人士，而且晚上7時正至早上6時正不得出售燒酒。 […]

1918年爆發的西班牙流感，數年間造成全球2,000至5,000萬人死亡，但源頭並非來自西班牙，中、法、英、美皆有可能是病毒的源頭，科學家至今仍未能百分百肯定。 之所以被稱為「西班牙流感」，主要是因為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西班牙是中立國，傳媒沒有受到政府戰時的嚴格審查，疫情在當地爆發被大肆報道而廣為人知。1918年5月初，第一波流感開始在西班牙蔓延，同月22日，馬德里的《阿貝賽報》在頭條首次公佈了此消息。與此同時，參戰國卻因害怕流感報道會打擊國民士氣，所以隱瞞疫情。 當時馬德里正值聖伊西德羅節（Fiesta de San Isidro），大批民眾前往舞廳，或者在街上舉行派對慶祝，導致流感迅速擴散。病人一般會連續發燒兩、三天，感到腸胃不適。直至5月28日，國王阿方索十三世（King Alfonso XIII）、首相和內閣成員都被感染，傳媒才大肆報導，令流感成了每日新聞。當時，有人認為病毒是前往法國工作的大量西班牙和葡萄牙工人帶來，所以西班牙人稱之為法國流感。 第一波流感死亡率很低，兩個月後疫情就過去了。1918年9月，第二波的情況卻急轉直下，於10至12月達到高峰。西班牙全國各地的城市和鄉村都受到感染，而且難以確定病毒是外來還是一直在國內流動，可以肯定的是死亡率非常之高，每1000人就有0.5至14.0宗死亡個案。西班牙是天主教國家，地方主教對社會有很大的影響力，主教辦活動希望安撫民心，反令流感更易傳播。例如薩莫拉主教座堂（Zamora Cathedral）竟然不理政府勸阻，舉行了多場大型集會，祈求上帝保佑。 第三波流感由1919年1月持續至6月，疫情雖然有好轉，但流感重創了西班牙社會，一切正常活動都被迫停擺，其間逾26萬人感染流感病逝，相當於全國1%人口。 西班牙的慘況只是冰山一角，隨着一戰於1918年11月11日結束，上百萬軍人從前線回鄉，導致西班牙流感成為全球瘟疫。其中一名病人，就是至今依然家傳戶曉的華特迪士尼。   1918年華特迪士尼年僅16歲，和千千萬萬的愛國青年一樣，一心想報效國家，決定和友人一同加入紅十字會救護車隊（Red Cross Ambulance Corps），希望前往法國。由於16歲太年輕，需要家長簽署才能獲准加入救護車隊，迪士尼偷偷把出生年份改早一年，於9月成功入伍。他隨即前往芝加哥南部的軍營受訓為司機和維修人員，就是在這時候感染西班牙流感，被迫回家養病。幸好病情不嚴重，他於同年12月歸隊。此時大戰已經結束，但迪士尼依然被派往法國協助運送物資，還有為軍官擔當司機。 在法國的一年間，迪士尼甚少有機會接觸傷兵和病人，每當不用駕駛車輛時，他就會不停繪畫，甚至為救護車畫上卡通作裝飾，此後更立志做報章卡通畫家。1928年，迪士尼的動畫工作室出品全球第一齣有聲動畫片－汽船威利號 （Steamboat Willie），主角是米奇老鼠，迪士尼從此一炮而紅。若果他不幸在1918年因感染流感早逝，全球人類的童年恐怕會黯然失色不少。 資料來源： Spinney, Laura. Pale Rider: the Spanish Flu of 1918 and How It Changed the World. New York: PublicAffairs, 2018. Trilla, Antoni, Trilla, Guillem, Daer, and Carolyn. “1918 ‘Spanish Flu’ in Spain.” OUP Academic. Oxford University […]